Placebo人间安慰剂

#    一个发生在千禧年之际的故事

#    内容扯淡的公路旅行，想要谈人生的青年们，在相遇之前可有可无的人生目标和“遗愿”清单

#    夹杂大量私货，勉强和怀旧沾上边的致敬。

#    本章圣路易斯临时乐队演出，谈论乔尼讨厌的过去和杰洛所相信的占卜结果。夹带一句话乔西。

等到迪亚哥和曼登回到车上，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他们在新地图的指引下艰难地寻找合适的旅馆，曼登连连打呵欠，他快要无聊得睡着，于是杰洛接过乔尼挑选的唱片，开始放邦·乔维的专辑《十字路口》。当他们听到《为祈祷而活》时，感觉街景明亮了起来。We've got each other and that's a lot.只要我们拥有彼此，那就够了*。在绿灯到来之前，杰洛握住了乔尼的手。

城市街头越到夜晚越是热闹，人们在店铺和人行道之间穿行，急切寻找走失同伴的女孩和长椅上慵懒的流浪汉分别在视野的两头。抛上天的硬币和坠落的啤酒瓶几乎同时进行运动。他们四人在车上谈论晚餐，最后都不得不选择附近快餐店的熏肉汉堡。曼登多点了份炸鸡，事后抱怨它没有他家乡厨师做的一半好吃。迪亚哥死活不愿尝半口可乐，他趾高气扬地嘲笑乔尼喜欢的所有碳酸饮料。“那些颜色难堪又高卡路里的糖水是本世纪的恶魔发明，你离胖只有车上这半打碳酸饮料的距离。”迪亚哥看了杰洛一眼，漫不经心地补充后半句，“或者几杯倒满鲜奶油的双份浓缩咖啡。”

杰洛表示，无论如何，谁都不能对意式咖啡有意见。说这话时他的咬字突然无比清晰，让乔尼想起堂弟曾抱怨他交的意大利男友在食物问题上零容忍——“他居然将我的炸薯条和汉堡放到微波炉里叮到没有灵魂！他冷酷，残忍，无情！”原话大概是这样。鬼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乔尼只记得乔瑟夫绘声绘色地重现他当时的震惊，然后自己无动于衷地对乔瑟夫说：“你是被他管得太严了。”

而如今，他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噢，该死，绝对不能在这种事上惹恼杰洛。乔尼肩膀一抖，转过头看见迪亚哥吃汉堡前的准备，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将把熏肉挑出来。

“你是食草动物吗？那硬邦邦的面包，你是留着它来磨牙，还是反刍？”

乔尼觉得迪亚哥在暴殄天物，迪亚哥用他仅有文明礼貌，送乔尼几句不带脏字的垃圾话。乔尼装作自己没听懂，冷静地调低了自己的车后座，迪亚哥气得想要往他身上扔快餐包装袋。这时杰洛恰好听到自己喜欢的歌，一边抖腿一边哼起来，迪亚哥感觉自己的脑子和耳朵都要一起炸了。曼登扒走迪亚哥挑出来的熏肉，悠然地问乔尼他们这临时乐队今晚是不是要唱这首。

“这得看杰洛。”乔尼说，“他才是主唱，而我只是个吉他手。”

“我记得你……”

曼登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有些话不太适合在乔尼面前说。乔尼·乔斯达作为摇滚乐手的影响力不大，但拜电台所赐，他那某某人儿子的身份和令人咂舌的桃色花边新闻倒是广为人知，前经纪人也利用这点为他们乐队拉来媒体的眼球。尽管乔尼曾向前经纪人和队友抱怨，这堆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破事有百分之九十五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他的话并没有人听进去。

换做从前，乔尼会立即给曼登甩脸色，可他没有，或许以后都不会有——那些破事与他何干，他没必要恼火，这他妈不值得。 乔尼忍住拍前座音响和喇叭的冲动，将部分注意力分散到杰洛那跑调的歌声上。他徐徐将情绪稳定下来，对曼登说：“我现在不唱了。”

迪亚哥收起想要看戏的表情，曼登瞠目结舌，杰洛来了个自以为很华丽的转音，然后用回平时的语气说：“他要转到幕后去了。”

乔尼打从心底感谢杰洛帮他把话说出来。“是这样。”他收起棱角，恢复平时的态度，“我最近在写歌，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试听几段。”

“我有兴趣。”曼登说。

迪亚哥看了乔尼一眼，没有吭声。

 

在回到下榻的酒店之前，他们决定在街头找个合适的角落举办小型演出。杰洛和乔尼都摩拳擦掌，他们酝酿已久，就差一个靠谱的鼓手。可当曼登把他印第安风味浓浓的手鼓拿出来，他们两个都傻眼了——“你说你会打鼓，原来会的是这种玩意儿。”——当然他们没有直说。杰洛大概纠结了有五分钟，最后用眼神告诉乔尼他觉得还能凑合。

他们放弃先前准备的曲目，改为对鼓点要求更低的民谣。三人一致同意选用飞鸟乐队的《看天空将要下雨》，其中曼登点头同意是因为他喜欢的尼尔·杨曾经翻唱过这首，而乔尼是觉得这首歌简单而又温柔，杰洛什么都没说，他对乔尼说过他觉得它很好。

一开始他们甚至没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街道太吵闹，而他们过于安静。等到乔尼的吉他开始变奏时，路人才注意到这古怪的组合：一个意大利口音很重的主唱，一个熟练到有些屈尊的吉他手，一个手鼓打得感情丰富表情到位但总觉得让人哪里不对的牛仔，一个不知为什么站在这三人旁边、衣着很潮却啥都不干的帅哥。还好，演出的质量过得去，人们总算可以忽略这组合的诡异要素。

人群缓缓地朝他们聚集过来，像是公园中央水池里闻到饲料味的灰天鹅。在视线中心的四人都感觉后背有什么正张开翅膀，然后轻轻地扑棱、挥风，观众的言语开始流动，周围变得通畅起来。他们有人给了他们掌声，有人给了硬币和纸币，有人对他们说好，录下了他们的声音。乔尼仿佛看到无数纸片正纷至杳来，他曾经渴望自己的声音能够得到回响，现在他不用再声嘶力竭，却将自己所想传达到别人心里。他就是窝居在浅海中的蚌，沙尘落到喉咙里使他发痛发痒，现在他终于浮出水面。有人将他衔起来带到天空，他感觉自己能吐出珍珠。

当乔尼的眼睛低垂，城市的灯火消融在他的视野里。

 

演出结束后，他们全身心都被抽空。迪亚哥还有精力，他在箱子边上快乐地盘点他们的进账。曼登则翻着号码簿，想着如何对那位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开口，脑海里预先准备十个版本的情话，然后从中挑出一个没那么老土，但大有可能打动她芳心的开场白。

乔尼和杰洛靠到了一起，他告诉杰洛，他在写一首歌，题材前所未有。“我原本想写信给我爸，但我实在不擅长那玩意。我在旅馆揉掉好几团信纸，每一个版本都让我觉得自己蠢透了。我想到了以前，想到了童年，想到他做的所有糟心事和对我的不信任，他总让我感到愤怒，而我总想向他证明。我是该跟他聊聊的，但又有什么能承载我的情绪和话语？”

乔尼叹了一口气。

“我选择，给他一首歌。我要告诉他我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我接下来的道路，最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他我遇到了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杰洛半蹲下来，用自己的额头靠着乔尼的额头，双手放在乔尼的脸颊上。他们听见彼此呼吸拉近的声音，温暖的气流交汇在一起，路过的车灯缓慢拉长他们的影子，然后再裁短、收缩，最终回到原点。杰洛松开乔尼时，周围仿佛退潮那般安静。乔尼注意到杰洛苍白到说不出话来的嘴唇。“你刚刚是感到……疼痛了吗？快回答我！”乔尼手忙脚乱地翻找杰洛的止痛药，三秒钟后杰洛抓住他的手。

乔尼几乎感受不到杰洛的力道，直到杰洛开始亲吻他的左掌心，他才茫然地找出对方的温度。“我很好。”杰洛用平稳的声音说，“我只是感到高兴。”

你别想骗我。乔尼如此想着，右手攥紧了杰洛的衣服，他不希望对方再离他远一点。杰洛只好告诉乔尼，方才他感到有石头从他身上滚过。他将话说得委婉而又含蓄，希望乔尼听到的时候没那么难过。“我高中的时候到埃及旅游，有个黑色头发的占卜师为我做过占卜，他说在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会有穿着星条旗沙滩裤和粉红球鞋的小熊妹妹来到我房间。我觉得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可这世上哪有这种装扮奇特的小熊妹妹？说到底，小熊妹妹又是什么？乔尼只想到杰洛挂在车里穿着各国特色服装的小熊布偶，他当然不能先开衣服看它们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但愿杰洛不是在说冷笑话，乔尼觉得自己现在可笑不出来。

“我们快到加利福尼亚去吧。你约的医院在哪里，是洛杉矶，还是圣地亚哥？”

杰洛摇摇头。

“我还想跟你到更多地方去看哩。”他故作轻快地说道，“你看我的愿望清单还有那么长，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我可是做足十全的准备，从意大利飞到美国，才不会在这旅途中倒下。你别忘了我以前也是个医生，我自己还有几分几秒，可都是掐好时间算准的。”

注：

关于邦·乔维的专辑《十字路口》，个人很喜欢的一张。群众耳熟能详的名曲很多，比如<Wanted Dead Or Alive>，<You Give Love A Bad Name>，<Always>，<Never Say Goodbye>，<Keep The Faith>等等，文里提到的是<Livin' On A Prayer为祈祷而活>。“We've got each other and that's a lot.只要我们拥有彼此，那就够了”是其中的一句歌词。

关于飞鸟乐队的<See the sky about to rain看天空将要下雨>，特别喜欢的一首，尼尔·杨的版本在这里。

有段歌词很应景：

Some are bound for happiness,

有的人向往幸福

some are bound to glory

有的人追逐荣誉

Some are bound to live with less,

有的人想要活得简简单单

文里提到乔瑟夫抱怨屑西撒将他的薯条汉堡拿去叮，这个惨案的真相是：

屑中屑乔瑟夫买了双份健身房卡拖西撒下水健身，然而坚持不到三天他就偷懒窝在家吃垃圾食品，顺便还吐槽西撒做的意大利沙拉只有蔬果太过健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