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cebo人间安慰剂

#    一个发生在千禧年之际的故事

#    内容扯淡的公路旅行，想要谈人生的青年们，在相遇之前可有可无的人生目标和“遗愿”清单

#    夹杂大量私货，勉强和怀旧沾上边的致敬。

#    本章圣路易斯旅馆一夜，曼登·提姆千里把妹，在线发放超绝狗粮。单身龙说他好苦。乔尼和龙龙真正的和解。

月亮高高挂起之时，他们乘着石玫瑰乐队的《闯入天堂》，一路朝圣路易斯郊区出发。迪亚哥在那里预先定了旅馆，他说他敢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出现停水事件。迪亚哥说的话乔尼向来只信一半，等他们实际到达那里时才觉得自己赚飞了——他们今晚能占据整个旅馆五楼，包括一个双人间、两个单人间和一个有布艺沙发的主厅，这些加起来的总共价格低到令他们惊喜。

如果精力足够充沛，他们倒可以利用这难得的好机会通宵达旦做点什么，可惜明日一早又得出发，他们只得围坐在一起，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利用旅馆提供的家庭影院观看昆汀·塔伦迪诺的《低俗小说》。它由几个看似毫不相干、但登场人又有微妙重合的故事组成，叙事上时间和空间都很混乱。电影进行到三分之一时，迪亚哥抱怨它有点无聊，曼登表示根本看不懂。杰洛和乔尼都觉得还凑合，因为他们觉得开头那对在餐厅谋划干大事蠢蛋情侣有点意思，并不是谁都会把脑子一热时做的决定付诸行动。同时，他们也对文森特很感兴趣——一个面对老大情妇一脸衰相又不得不从的黑手党，究竟要如何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而等到电影剩下五分之一的时间时，他们所有的设想都被推翻。“我总算明白他要讲些什么了，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曼登如是说道。到电影的最后，他是第一个会心一笑的人。迪亚哥难得对他人的意见表示苟同，尽管他依旧认为这电影低俗又无聊。乔尼没有发表意见，他就靠在杰洛身上，此刻周遭的一切都可以与他无关。他听到杰洛问曼登打不打算跟他们到下一座城市。

 “看情况……事实上我还没决定好。”

曼登提到自己这两天打电话联系他的梦中女孩，对方似乎总是错过了他的联络。“婚礼总让人手忙脚乱，她是个热心的女孩，这段时间都在帮她朋友的忙。”曼登露出苦涩的笑容，心仪对象的女伴们总叫他先等一等，但他已经等了好几年，早就急不可耐了。

“现在打过去如何？”杰洛说。

“疯了吧？现在都快十点钟了。”

“对于一天忙到晚的人来，这个时间刚刚好。再晚一些，你的好姑娘就要睡觉了。”

曼登还在犹豫，杰洛已经伸手将座机连带话筒推到他那边。迪亚哥觉得他们的举动幼稚又无聊，但他按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当他们三个凑在一块不约而同地盯着曼登看时，曼登感觉自己快要没辙了。“好吧。”他说，“但愿露西不要第一时间挂我电话。说真的，我觉得现在打过去会被当骚扰电话。”

“你都说你这两天打过去好几次了。”

“现在不打过去，你可要等到婚礼结束才能听到她消息了。”假的。乔尼可没这么认为，他存心想让曼登着急一下。杰洛在旁边嚇嚇地笑，没有戳穿他。他们在曼登眼里可像一对沆瀣一气的混蛋，可谁又能拿他们怎么办。迪亚哥扬起他那奢华昂贵的手表，半是因为炫耀，半是想提醒曼登剩余时间不多。曼登只好拿起电话。“好吧。”他说，“请祝我好运。”

电话不到半分钟就被接起来了，曼登慌得话筒都要掉了，乔尼及时地按住了他。杰洛以为乔尼要摔倒，也连带挂在曼登膝盖上。当他们三个险些倒在一块时，迪亚哥用口型说了句冷静点——尽管他看起来像是最不冷静的那个，他趴在沙发靠背上，耳朵都要竖直了。从电话里传来干净的女声，曼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露西？”

杰洛识趣地将乔尼拉回另一边的沙发上，顺道无伤大雅地打闹了好一阵子。迪亚哥后退几步，交叉双臂，五分钟后他得知自己成了在场唯一的单身汉，曼登宣布自己明天一早立即赶到俄克拉荷马州。“她让我出席她朋友的婚礼。”

“成了？”

“如果通过考验的话。”话说到这份上，曼登开始有些焦虑了。他向周围并不靠谱的同伴们征求意见，好像他们中的谁真能给他伸来一根稻草似的。“她们一般会出什么难题？”曼登提高了音量，“太神秘了，我完全没有得到提示。”

“耍套绳、跳火圈和走钢丝。”乔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大串离奇古怪的任务，这些内容显然是他刚刚从报纸上看到的杂技广告。杰洛惨叫一声说他一样都不会，乔尼才补上一句：“总而言之，要让她们觉得你是诚心诚意。”

“那倒是好办。”

曼登说到自己从露西十四岁开始等她，他大她六岁，见过她所有的家人，在前几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她家人的监护下做普通朋友，直到她二十岁——“现在，我认为我们都到了合适的时候，可以开口问她要不要来个约会。”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乔尼想到自己从十五岁开始就有女孩找他约会了，那时他坐拥了很多东西，周围满满载载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冒昧问一下，你和杰洛处了多久？”

“事实上，我们认识不到两周。”乔尼看到曼登眼里稍稍闪过惊讶，“我觉得自己刚刚才活过来。”

“你感觉如何？”

乔尼果断地说：“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干。”

这回轮到杰洛又叫了起来。“乔、乔尼——”他扬起了双臂，像是个赢得捧花的水手。迪亚哥连连摇头，这两个人迟早要向全世界秀。曼登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将乔尼刚刚的玩笑回敬给他。

“嗯哼，你要去耍套绳、跳火圈和走钢丝？”

走和跳，无论哪个都跟现在的他无缘。乔尼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舒展开来。“后两样我努力一下。”他说。

 

十一点多时，他们在房间门前分别。杰洛和乔尼理所当然地占用双人间，迪亚哥和曼登各选了一个单人间。圣路易斯郊区的夜晚像深海那般安静，白日残留下来的纷繁情绪像是一团绿藻在其中泡化，趁杰洛洗澡时间，乔尼想着如何应对杰洛的病情。即便杰洛没有跟他细说，他也能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得知杰洛的服药时间。房间里没有热开水了，他觉得自己可以从最小的事做起。

当他摇着轮椅到厅子里时，看到迪亚哥正窝在沙发上打电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几天我会去找你。”迪亚哥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电话那头也不像是善茬，乔尼大概可以将好几位对象排除在外。他有些好奇，但他不会主动开口问迪亚哥。在与迪亚哥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乔尼感受到迪亚哥对通话对象喷薄的愤怒，于是他思索片刻，一手端着热开水，一手将轮椅摇到合适的位置上，像是在守株待兔——哦，不，这么形容显得乔尼有些别有用心，事实上他不太关心迪亚哥具体有什么麻烦，他们的关系虽然没以前那么糟了，但也没好到可以相互管闲事的程度。

乔尼只是觉得，如果是杰洛，一定会停下来听迪亚哥的声音，管他愿不愿意接受帮助。

迪亚哥放下电话，交叉双臂，头部稍稍昂起，做足一份“我很好你别过来嘘寒问暖”的样子。乔尼盯着他，一言不发，于是在一分钟之后，迪亚哥皱起眉头，视线放低，但依旧没有选择和乔尼平视。好吧，这时候他表达的意思是：“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稍微给你一点面子，不开口叫你滚。”

乔尼觉得自己在耐心方面不会比迪亚哥差，干脆先把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听到迪亚哥发出哼的一声鼻音，像是打开什么开关似的。这场不正式的对抗游戏，谁先发声，就是谁先妥协。迪亚哥缴械了，放下了手臂，他是那样无奈又纠结地看着乔尼，希望乔尼先开口说些什么。乔尼认为自己是该给迪亚哥走下台阶的机会，他赢了，也得让迪亚哥体面些，不是吗？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老头给我来电话。”迪亚哥深色凝重地顿了顿，乔尼从未见过迪亚哥这幅表情，对方总喜欢把自己的事收起来，放到保险柜里。现在，迪亚哥稍微将保险柜打开一条缝，让乔尼窥一窥里面黑糊糊的东西。“不是我们的父亲，是那个在加利福尼亚，宣称是我合法生父的那位。他说他想见我，知道我这么多年过得都很顺利，在法学院的成绩也不错。上个月他在老房子找到我妈的遗物，希望我去找他一趟。”

“你说过，他在加利福尼亚有个农场。”

乔尼故意忽视迪亚哥刚刚通话用的是旅馆座机，达利欧远在加利福尼亚州，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临时落脚处的电话号码。更何况，他和迪亚哥都有手机。这八成是迪亚哥主动打过去了，他不会想暴露自己的私人号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与达利欧谈判。

迪亚哥抬了抬眉毛，继续说：“谁知道呢？他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但他的目的很明确。他要见我，他要看我出人头地。他还需要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我不是蠢蛋，也不是为了他才想要往上爬。众所周知，这世界是不公平的，大多数人都是随风而动的杂草。与其让那些人凌驾在风中，不如由我来踩在他们头上。”

“你这话有对谁说过吗？”乔尼明知故问，从前迪亚哥和他一样没半个真心朋友。但此刻他抛出这句话，绝对不是为了挑衅。他只是想确认些东西，关于他和迪亚哥性格相似、站在同一原点又最终走向不同道路的根本原因。“有时我会想，过去我们为什么合不来。现在我懂了，我们是两路人。不过我并不讨厌的想法，因为换做我也会有同样的念头，某种程度上你也比我实践得更彻底。”

“以前我觉得你充其量只是个想剪断线的木偶，好几次想在旁边看你的笑话。在你最不成人样的那段日子，我多想找个好天气站在你面前说，老兄，木偶失去操控后就别想再往前爬一步。”迪亚哥毫无顾忌地将他曾经的敌意展露出来。他像条披着坚硬外皮、牙齿尖利的雷克斯龙，对着在另一头的同类大喊别靠近我的领地，同时摇头甩尾想着如何和对方分个孰强孰弱。乔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要听迪亚哥继续说，他知道对方肯定不只有这些。

果然，迪亚哥又把心里的保险柜门拉开了一点点。

“当初我到医院时，我对你很失望，因为你的狼狈不是我想看的那种狼狈。隔着老大远就听到你对无关人士大吼大叫，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不分敌我。你说你不要轮椅，也不要人来扶你，医生护士怕被你用东西砸得鼻青脸肿，纷纷从病房里跑出来，然后我听到你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迪亚哥忍住没说自己当时心里在暗爽，这不是个能在乔尼面前随便乱提的茬。他没有贸然走进去，但他偷偷在门外观察里面的情况。“三分钟后，我看到你不顾地上有多脏乱，慢慢地往轮椅方向匍匐前行。”迪亚哥不愿在乔尼面前将他比作一个令人动容的士兵，尽管他那时确实觉得乔尼配得上当他多年的对手，“我永远无法认同你选择的道路，然而我欣赏你那时的勇气。”

“世界确实是不公平的，人与人的命运不尽相同。我承认这点，这不代表我就这么算了。我会重新开始，回到舞台上重返荣耀。”乔尼摇着轮椅靠近迪亚哥，对方的目光正渐渐低垂，这或许是迪亚哥这么多年来难得主动放下骄傲。不只有乔尼一人在和自己的困窘恶战，迪亚哥也有自己的战场。他们这一路看过那么多城市灯火，迪亚哥始终是孤独的。

“那我也会站在顶端。”迪亚哥我冷冷地说着这句话，心里却感到无比疲惫。他一直在周旋，跟乔尼，跟寄养家庭，跟混账亲生老爹。说来奇怪，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事到临头却开始撑不住。从达利欧提他生母的遗物开始，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多次因为判断失误着了达利欧的道。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快点休息。

乔尼看到迪亚哥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向前挪动脚步，弯低了腰。乔尼给了他一个拥抱，迪亚哥在他肩膀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乔尼嘴角僵硬了一下，心想自己以后还是少欺负他吧。

“好了，老哥。”

乔尼轻轻拍着迪亚哥的后背，以示安慰。

注：

完结倒计时，收线了！！！

_(:з」∠)_接下来几章可能会有点长。

杰洛说他虽然不会耍套绳、跳火圈和走钢丝，但他有齐贝林家绝技铁球。

龙龙需要抱抱，我也想来一个。

石玫瑰乐队的《闯入天堂》

看了一圈1999年出产的手机……那时候的手机好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