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见到过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和一个丑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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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娜徐情人节48h/34:00】Send Me an Angel

*


“嘘。”

 


空条徐伦听到了声音。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她。


这里是疯人院。徐伦来到这里不过几个星期,已经记住了全新的饮食和作息习惯。她可能有过亲朋好友,在刚进来的第五天有个梳脏辫的女孩来找她,隔着铁门跟她说:“我们一定回来带你走。”徐伦伸手跟她相握,背后铃声大作。戴着面罩的看护强行分开了她们,从此徐伦再也见不到女孩。医生安排她吃更多的药,多到她一个人数不清。有时她甚至记不住自己是谁,如果有人呼唤她一串数字,她也可能会回应。如果有人在念圣经,他也会被吸引。


“徐伦。”


空条徐伦确认有人在叫自己。她不能张望,只能用脚踢。只要稍稍抬腿,她就能感觉到桌子底下的动静。有人在那里。她的裤腿被东西蹭到了。跟我来。她在心里面复读这句话,将桌面的纸笔统统推到地上,然后装模作样地离开椅子,双掌着地趴在周围找。她看到自己方才的桌子底下有团男女莫辨的东西,若不是对方向她眨眼,她会以为对方是个死人——太安静了。那人几乎不说话,手指着地板上早已画好的符号。


“地点。”


徐伦发现自己一点也认不得,只能空茫地看着对方,希望得到更多解答。然而对方却突然从桌子底下消失,惹得徐伦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等等,等等。徐伦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就在她准备更靠近时,突然想起这样的话“不能暴露密道的位置”。她改而抓住从前落在这里的橡皮,随手擦掉上面的灰,重新扔到桌面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看护的脚本声,徐伦又将纸笔拾起,潦草地纸上画两笔。等到看护推门进来时,她煞有介事地装作正在收拾东西。没人怀疑她。除了有人提醒她别浪费纸张。她依着门扉松了一口气,目光没有再移到桌子附近。

 


“以后不要直接到这里找我。”

 


空条徐伦对着空气说话,她不知道对面会不会听到。监控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声音。徐伦只要避免暴露口型就很很好地跟其他人交流。当她重新回到椅子上时,脚压在密道的挡板上。她感觉到底下有人在敲,便将脚挪开一点点。


“你东西还记得多少?”


脚下的人在发问。徐伦注意到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语气推测以前他和自己的关系不错。她诚实地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药物折磨她的大脑。“我试过把药片冲下马桶,他们发现得很快。”


“把它给我。”


徐伦伸手进衣袋,把药片递到下方。


“是特制药。成分一时半会儿没法分析。”


“现在我每天都会在她们面前吞下一片。其他我都漏到衣领里。”


“聪明的做法。”


被夸奖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徐伦的手指碰到某人的嘴唇,觉得形状分外熟悉。不知为何她希望对方也能涂个口红,好像他们以前真的这样玩过似的。男人轻哼一声,抓住徐伦的手指,捏一捏又松开。


“注意周围。”

 


知道身边有助手后,徐伦大胆了许多。她隐约知道自己来这地方不是“治病”,因为她确信自己根本没有病。和这里大部分人一样,她在不服药时可以保持清醒和理智,本身也有自理能力。这里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监狱。大部分病人都没有人身自由,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是女厕所和浴室。为了躲过监视,徐伦几乎用尽所有办法,除了进出女厕所和浴室——“我没法到那种地方,”她的助手闷闷不乐地说,“那里没有隔墙,我也不喜欢抽水马桶。暗道太臭了。”


“花园怎么样?”


“经常有人散步。”


助手诚实地告诉徐伦,如果他们要离开疯人院,花园是必经之路。


“你怎么做到离开他们视线的同时不被发现?”


“厕所。有人帮我坐在里面。”


“他参与计划吗?”


助手不置可否:“有人愿意一直呆在这里。”


“你又是怎么来的?”


“和你一样,失手杀人。”

 


安娜苏只说了一半实话,他不是失手杀人,而是故意杀人。


当时他没有为自己辩驳,他的律师帮他制作了精神鉴定证明,于是他从监狱转运到医院。医生见他沉默不爱交际,判断他不会轻易出逃,于是没有给他开额外的药。


而空条徐伦不一样,她原本不过是经历了场车祸,案卷却说她有精神问题,肇事逃跑不自知,判决也跟最初的不一样。她莫名地错失上诉时机。因此,她在来的第一天就闹了大动静,取下看守的枪朝天花板射了一发子弹——她是下定决心要从这里逃出去的。那时她用枪口指着看护长,质问为什么她的判决会被修改。


“我没有被送去监狱,而是被送来医院,这是为什么?”


那时有人笑话她,医院怎么看都比监狱好。事实上,徐伦的直觉是对的。医院里漂亮的女病人大都神志不清醒,每日服用的药物也很可疑。有心人会发现,部分病人是有额外手术的。徐伦险些成为其中一个,好在她显眼,无论走到那里都会被人盯着。


“第一天就能把看护的枪取下来的人,肯定不简单。”


抱着这样的想法,安娜苏答应熟人帮徐伦的忙。他们在长长的走廊上碰面,那时徐伦坐在束缚椅上,而他手里端着开水。看护说话的声音很大,安娜苏随手就将水淋在看护的鞋子上。事后,徐伦跟他说不要这么做了。


“这些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放着不管就好了。”


女孩若无其事地扯掉手臂上绷带,露出完整的蝴蝶刺青。安娜苏觉得她低头时眼睫毛特别好看,他想他可能爱上她了,除她以外的东西都太吵。既然她的目的是出去,那他就认真地帮她一把好了。

 


“如果她能成功出去,我就下定决心向她求婚。她要是答应,我就到外面找她。”

 


这是安娜苏第三次出手,前两次都失败了。徐伦的下场一次比一次狼狈,先是被关进禁闭室,再是加大药量,精神日益颓靡。明明每次都只差一点点,阴差阳错还是被抓到。这次安娜苏打算亲自送她到外面,需要更多的人手和物资。他挑了个无人监听的时间,以熟人的名义打电话到外面。接电话的是徐伦过去的朋友艾梅斯。


安娜苏告诉她,感恩节那天医院会办晚宴,允许家属来探望。如果她能搞到入场资格,那他们就有机会被她带出去。如果搞不到资格,那能帮忙送点东西进来也可以。


“我还需要点时间,如果你两样都能做到,那是最好的。”


艾梅斯沉思了一阵子,问:“徐伦怎么说?”


“徐伦她很好。”


安娜苏知道自己在答非所问,对面想必也猜到情况的复杂。


“我可以信任你吗?”


“可以。”


“她那份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要她能出来,我们就能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她的家人会陪她恢复。你呢?这次之后你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答谢你?”


艾梅斯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你不打算一起离开吗?”

 


“我找到外面的人来帮忙。之前只有我们两个,计划怎么都不顺利。”


“是我以前的朋友吗?”


安娜苏没有否认:“她还不清楚你的具体状况。”


“……”


徐伦眉头紧皱,嘴唇咬合。安娜苏猜她一定生气了。她介意他不经商量推进了计划,但又没法直接对他生气。这骨节眼对他们来说太重要。这一次徐伦再被那些人抓到,等待她的会是手术台。“下次你先跟我说一声好吗?”女孩交叉双臂,“如果你非要把我朋友拉进来,我希望我能有知情权。”


“就算我不说,她知道计划也会主动来帮忙。你可能一时想不起,她们已经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得了。”


徐伦的语气有些僵硬,这回她真的生气了,但她依然没有对安娜苏说重话。安娜苏感觉自己脑内仿佛有一根细线在拉扯,他不觉得自己做错,这是最优解,可徐伦切切实实生他气了。徐伦看重的东西可能跟他不一样,这微妙的差别令他莫名感到兴奋,仿佛有火星沿着他的神经飞驰——徐伦是特别的,跟他和其他人都不同。只要跟徐伦在一起,他随时都觉得自己是全新的。


安娜苏嘴唇翕动,原本他应该讲些甜言蜜语来哄哄徐伦,不知为何,他又觉得那些话说出来太可耻,不如直接做,千言万语都不如直接做到。然后他咬咬牙,准备转身默默铺陈自己的计划,怎知徐伦突然回握他的手,像是握住一把枪。


“安娜苏,你再让我想一想,我需要想一想……”

 


空条徐伦面对一些事时总是顾虑太多。


比如她会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希望朋友蹚她这趟浑水。


比如她会在意,安娜苏会不会在自己的计划中牺牲太多。她隐约知道安娜苏对离开疯人院没有太大意愿,他只想送她一程。除非她主动提出想要跟安娜苏一起生活,安娜苏才会考虑跟她走——真是孤僻古怪,但她一点也不讨厌,反倒觉得这样令安娜苏更值得人尊重。真奇妙呀,她这么想着,庆幸自己十足信任这个男人。


安娜苏在分别前提醒她,感恩节疯人院里会有一场宴会,如果有人突然要来带走她一定要拒绝。


“你没法知道他们会准备把你带到哪里,随时保持清醒是必要的。如果真的有人要追你,你可以引他们到我这里来。我保证,如果你来,你会有绝对的安全。”


徐伦有些错愕。在这种地方,绝对安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安娜苏却信誓旦旦地向她做出保证。她不怕他做不到,她怕他做太过。


“那你能答应我,你要先保护你自己吗?”


安娜苏什么都没说,往她手里塞了点东西。


徐伦摊开手掌,上面有五颗子弹。

 


想要自由,必须要先搞到一把枪。


这里不同监狱,真枪是极少数看护能够实用的东西,其他人大多只能使用麻醉。她只在进来的第一天和他们有所接触,其余时间都和普通的护士医生在一起。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假装安分守己,周围人对她的监控也逐渐松懈。尽管离完全恢复还很远,她还是着手训练自己的专注力。安娜苏似乎也很忙,他们几天也见不上一面。


有时,她会在十几米外看到安娜苏跟另一个陌生人走在一起,两个人都面无表情不说话,像是参加谁的葬礼那般。他们都装作看不到她,但每次擦身而过都会将手里的东西转移到另一只手。徐伦认为那是给她的讯号——“时间不多了。”徐伦一摸口袋,果然多了张空白小纸条,那粗糙的毛边像是从画室的素描纸上撕下来的。于是,她趁没人时去那房间一趟,果不其然在缺角的石膏下找到一把空枪,装上安娜苏之前给的子弹刚刚好:五发子弹,五次机会。


徐伦手心发冷。


在她拿起枪的那刻,逃亡已经开始。疯人院里的人不到八分钟就会通过监控发现她有枪,她只能尽己所能逃跑。画室外走廊的灯正依次亮起,像是警告那般。没有脚步声,没有铃声,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被追捕,更不知该往哪跑,握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主啊。


徐伦好似听到了声音,好似又没有。她无法确认自己的耳朵,或许她戒断后仍有副作用残留。撑住,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撑住。她还记得大门的方向,还记得安娜苏对她说过:“我保证,如果你来……”


徐伦定了定神,撒腿离开房间,走廊上的灯忽然又全数熄灭。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背后就有一声轰响,刹那间火光冲天。

 


“跑。”

 


“当地时间12月3日,佛罗里达州一州立精神病院发生一起爆炸,造成多位人员受伤。该医院建筑墙壁坍塌后,警方发现现场有多具白骨,相关原因仍在调查当中……”

 


据F·F所说,她们在接到安娜苏电话后,到疯人院附近守了三个星期。那晚疯人院发生爆炸,她们第一时间报警了,借着场面混乱之际将徐伦转移到可信任的私立医院。徐伦在昏迷后一直抓着手中的枪不放,她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瞒天过海。事后,她们也回去找过安娜苏,但院方说他不知所踪——“或许是躲起来了吧。”艾梅斯补充道。


“他不会,”徐伦说,“他说过如果我成功出去,他会有话跟我说。如果我同意……”


徐伦在病床上翻身,摸到床垫底下的硬物,一枚空子弹壳曝露在她眼前。

这是第六枚子弹。


弹壳内有给她的情书。


fin.


上一棒: @namikaze 

下一棒: @迟枣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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