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见到过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和一个丑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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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R/GJ】落日飞车 (4)

#    一个发生在千禧年之际的故事

#    内容扯淡的公路旅行,想要谈人生的青年们,在相遇之前可有可无的人生目标和“遗愿”清单

#    夹杂大量私货,荒木式安利歌单,勉强和怀旧沾上边的致敬。

#    本章扯了点龙龙一言难尽的身世,老谢乔尼的人生相谈。给所有向过去挑战的人,无论战胜还是失败。

(三次爆炸,来一发存稿。)



谁都知道,迪亚哥他亲爹是个烂人。别的不说,光是在骗走妻子嫁妆还逃之夭夭这件事上,就已经足够让人不齿了。乔尼不想在这种事上打击迪亚哥,毕竟谁不希望自己有个这样的混账老爹。从达利欧嘴里吐出来的话,十句有八句是假的,甚至连迪亚哥到底是不是他的私生子也难说得准。


既然迪亚哥铁了心要去加利福尼亚看看,那乔尼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了迪亚哥和他伟大的地图,他们总算对接下来的路线进行粗略的规划,杰洛的意思是尽可能去更多的地方,乔尼则表示一切看杰洛的,他们甚至还计划中途停下来,到某个城市广场中心组乐队卖唱。“尽是鬼扯——”迪亚哥说,“我可不会唱歌,也不会任何乐器。”


“你去敲三角铁。”


“小学毕业晚会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那玩意儿了。乔尼,如果你不想登报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主意。”


“我们连曲目都定好了。”杰洛说,“第一首是大象石头,第二首是疯猫,第三首……是什么来着?”


“铁马。”


“就它了。”


杰洛说着边开汽车音响唱起来,伴奏里夹杂的吉他扫弦和杂乱的鼓点仿佛九个英国佬挤在厨房捣腾炸锅和烤箱,那和原唱南辕北辙的调调好比冒失女仆上错了前菜,更要命的是,乔尼居然还顺着杰洛的节奏点头打拍,动次动打次,动次动打次。


迪亚哥的瞳孔仿佛经历一场地震。“我觉得不行。”


“怎么不行?”


“乔尼,你认真的吗?”


“听多了你也会觉得不错。”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会被扔在半路上,迪亚哥估摸不会抑制体内的冲动——是的,他想把后座怪模怪样的玩偶塞到杰洛的嘴巴里去,然后蒙住乔尼的头威胁他赶紧清醒清醒,打死他也不信乔尼的音乐品味只到破铜烂铁打击乐的程度。十分钟之后,乔尼从打拍子恶化到跟杰洛二重唱,迪亚哥心想完蛋了,开始摸索车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能堵住耳朵。再过五分钟,他用玩偶堵住自己左边的耳朵,右耳还没有着落。又过五分钟,他侧趴在车座上,这下别说右耳,连左耳也被魔音穿孔。


迪亚哥放弃了挣扎。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打拍子的那个,然后乔尼回头跟他说三角铁不错。

 




他们到达尼亚加拉瀑布附近时,被告知错过最佳观赏时段。纵然有些遗憾,乔尼仍然建议一起远远地看上一两眼。迪亚哥说他没兴趣,不如留在车上休息,于是杰洛便一个人推着乔尼的轮椅到景区。


起初乔尼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自他瘫痪以来,只有护工碰过他的轮椅。他原本想对杰洛说,他的轮椅可由他自己手操。他向来喜欢自己把控方向,不愿受他人引导,但杰洛是个例外,当他把手放在轮椅的靠背上,乔尼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定,这个人他可以信任,他允许对方进入他的安全区。


尽管他更多时间既敏感又坏,前后气跑三个护工,此时此刻他还是希望杰洛能和他多说说话。灰蒙蒙的雨降落到他们的身上,杰洛撑起伞,人群像是洋流冲刷景区的石板路,他们是其中逆流而上的鱼。乔尼看到许许多多膨胀而又朦胧的色彩,每一团都是跳动着的灵魂。杰洛弯下身时,头发落到乔尼的侧脸,使得他闻到雨水和杜嘉班纳浓情的味道。


“我们快要到了。”


乔尼听到杰洛对他说话,侧耳聆听空气中的声音,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瀑布。“我们还能再靠近一些。”乔尼说,“我知道哪里有桥。听说桥的另一头归加拿大管辖,只要我们越过去,便是到了加拿大的地盘。”


“我还没去过加拿大。”


“我也没有。”


“你想去吗?”


杰洛说这句话时尾音上扬,好像他们随时能丢下一切跑到对面去看看似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车里还有个迪亚哥,他们没准真会这么干。一个不知名的三流乐手和意大利医生浪迹天涯,这组合奇妙又新鲜,冲着灵感乔尼能交一张专辑,至于有没有人愿意唱,又是另一码事了。


“加拿大有我喜欢的歌手。”乔尼想了想,双手交叠在膝前,他想和杰洛到加拿大逛逛,但不是现在。“布莱恩·亚当斯,我曾在高中毕业晚会上唱过他的《至死十八岁》。队友说我唱流行一点也不酷,也就只能讨好台下的姑娘。可我没想这么多,就想在毕业时唱点轻松的东西。”


“这两首都很适合。”


“没错。”乔尼说,“我也追求实验先锋和颠覆传统,但我并不觉得流行就等同于糟糕,可能我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乐手,我的喜好没法让他们认同。”


“这是本末倒置。事物的好坏由它本身决定,而不是某某人的喜恶。”


“你说的没错。要是他们也像你这么想,麻烦可少多了。”


乔尼隐约觉得自己要将话题引向不愉快的回忆,他本没想过对别人谈起这些,毕竟他向来习惯隐藏心事,以表面上的漠不关心来应对闲言碎语。双腿瘫痪后,他倒是率直多了,招惹他的人要么被他记账上,要么挨他骂。“我他妈都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雪上加霜。”他总是这样想。


而现在,他开始小心翼翼,注意起杰洛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当杰洛对他说,布莱恩·亚当斯真的很不错,他才发觉自己之前的人生有多孤独。就像水滴放大了叶子的脉络,他清晰地看见自己与任何人都无交集的人生轨迹,此时的杰洛却掏出一枚小小的撞铃,轻轻叩击他的过去。


“我十六岁那年听他的《一九六九年的夏日》,学他在歌里唱的那样买一把吉他,每天晚上占用我老弟的电视时间看录像带,气得他向老妈告三次状。”


乔尼听见了回响,用沙哑的声音问:“你学得怎么样?”


“现在忘光了。”杰洛说,“但我老弟的吉他是我教的,他靠这个把到不少好姑娘。”


“那你一定很不错。”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杰洛俯下身调整伞的位置。雨势渐渐变小,等到他们抵达瀑布附近,已经不需要再撑伞了。前方人头攒动,乔尼推荐了个好位置,他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达尼亚加拉瀑布一角。水流像是成群奔跑的灰色生物撞击岩石,全身破碎血肉飞溅,令人想起北极赴死的旅鼠。难怪这里会有自杀圣地的传言,任谁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与之融为一体。


“相传这一带的尸体打捞业很繁荣。夏季正是它的高峰期。”乔尼做了次深呼吸,才在杰洛鼓励的目光中继续说下去,“我曾想过一死了之。”


“我明白你的感受。”


“我花过很多种方式使自己振作起来,比如用我的私人积蓄去求医,进行定时定量的每日复健,甚至还聘请过两个心理咨询师。可惜,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我确实比刚开始时好受一点儿了,但我仍然没法接受现在。”


乔尼握住杰洛的手臂。他生怕瀑布的声音盖过他的声音,因为此刻他在心底呼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从十六岁第一次摸到吉他时,他就在想,有没有人能听听属于他的声音。他不是父亲那该死的牵线木偶,他要走自己的路。


“你知道吗?在死马湾你第一次找我搭话时,我真觉得你在多管闲事。可现在我觉得,多亏你在那时多管闲事,不然我没法意识到自己以前的人生有多遗憾。我想要做的事,远比想象中的要多。”


乔尼还想说,他想要爱,认真去爱,然后毫无负担地享受被爱。尽管在他的生命中从来不缺这种东西,他还是没有好好珍惜过别人的心意。当杰洛靠近他,他才确信自己得到了回应。


“你猜怎么着,有时我也对我的事表示无能为力。”杰洛的嗓音里带着雨水潮湿的味道,他的呼吸和咬字像是洼地里被泡开的报纸,散落的故事碎片随着涟漪起伏露出零星词句。“是你与众不同,教会我什么叫坚持。并非是我想要多管闲事,而是你的身上有我想要追求的东西。”


“那是什么?”


“活着。”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杰洛说,“我现在很难向你说明,这个词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那我希望早点等到那天。”


“乔尼,我曾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自杀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我的家族也没法原谅这种行为。现在,我多少能理解了。能咬着牙坚持下去的人是勇士,不代表有放弃念头的人就是懦夫。”


乔尼点头表示同意。


稍纵即逝的虹彩在瀑布附近出现,乔尼后悔自己没有带相机。恰在此时,杰洛把伞横放到地上,接着坐下来,手放到够得着轮椅扶手的地方。他拿出了笔记本,问乔尼有没有带笔。乔尼微微张嘴,表情有些惊讶。


不一会儿,杰洛看见乔尼也拿出笔记本,在和朋友一起看瀑布那栏打了个勾,然后把笔递给了他。




tbc.


注:

石玫瑰的《大象石头》之前提过了,这次加上万圣节的《疯猫》、摩托党的《铁马》。

布莱恩·亚当斯的几首歌,《至死十八岁》和《一九六九年的夏日》。我很喜欢但没放进文里的《跑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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